OrbisUnus

写之前：我要给自己做饭，我要让他们在我的脑洞里大独特度。

写之后：我要给马老师完整的一生。

趁着制作手记80分钟衍生剧第三部都没出来赶快造谣，不然全得我自己吃回去。至于科幻设定一大堆，虽不是胡诌那也是诌。本来为了盘醋决定包盘饺子，结果现在只想包饺子。

想说的设定1.工作单位虽然机构写作中科院但房分在了航天五院,理论上应该所属还是航天部下属单位即便和中科院合作。

想说的设定2.我一直猜550W其实是550ω，在概率学上Sample SpaceΩ= {ω},即样本空间 Ω (Sample Space)是所有实验所带来的可能性(elements) ω 的集合。同时550A是550α，图丫丫初见于550A，最后于550W获得长达70年完整的一生，从第一个字母α至最后一个字母ω，完成♾️。至于有550C和路演透露的550B可能致敬计算机编程语言从B语言发展出目前必备的C语言。

人物属于球，OOC属于我。

写完或者坑了再整理去凹3

以下正文

1.

明亮，

没有洒下任何安慰的明亮；

死者，

他们仍在乞讨。

———————————————

即便从月球下来之后的图恒宇一直很安静，但是如今坐在还没有反青的草坪上倒是实在感觉自己真的有那么些平静了下来。

玉渊潭湖边上都是新开的山桃，与院里随处可见的像是“科学预知未来 人类创造奇迹”的横幅比，一墙之隔的这些花草是管不得今昔明朝的世界末日的，时日无多的桃花非但不绚烂，反倒是因为疏于管理有些病恹恹。上周院里几个政委提议赶在研究项目合并至UEG搬去新址前最后拉全院最后来一次环湖长跑，结果商量这事儿的最后聚齐在马兆的办公室门前转磨，毕竟一想到上个月人家还在会上留了一句“新材料如果再不能提升高保真离子数成我们就转回老方案做plan B，不然停转期前半年要因为这个做不了集成那大家都得死”就没一个人敢伸手去敲那个门。正犹豫着的时候马兆办公室的门开了，几个人和举着测试报告出来的图恒宇打了个尴尬的照面，憋着半口气大眼小眼地瞪了半天，终于有人小声问了一句：”....通了？“

“嗯，通了。”

图恒宇把那半口气顺了过来，看着地板点了点头。

于是环湖的事儿就这么定了，新材料在550W的研发实验中表现超出了预期，他们那位脑子里面把研发ddl精确到小时的马所长马老师不但多出了几天假期，还用了自己的票走特需准备了些点心饮料。眼看着之前还挺尸在实验室的身影现下一个个卷着裤脚踩在湖里，有几个还冲他挥手，马兆就觉得那些湿漉漉地身影配合着早春的落日多少和煦地多少有些扎眼。挥手归挥手，没有人会真开口叫马兆过去，马兆自己也乐得不近不远地看；而他不说话，身边的另一个人也沉默着不开口。几年了，无声的抗议与反驳盘桓在两人之间，将工作之余的空隙填得密不透风，那些细微的精神活动利用早已是本能的默契生成谨慎，就这么化作生命中额外的折磨。

“马老师....“

“这么好的景色，你让丫丫也看看。”马兆开口把图恒宇的话挡了回去。“等一停转，淹了就看不到了。”

图恒宇听到这话将那杯递过去一半的咖啡放下，杯子里昏黑的液体反着最后一点日光，他盯着里面那个灰色的影子半晌，心说好景谈不上，但还是拉开衣领把备份卡拿了出来。树脂的板材原本贴着皮肤被温得暖暖的，这一下碰到乍暖还寒的空气又被咖啡一熏就蒙了一层水雾。图恒宇刚用拇指蹭了两下图丫丫的名字就感觉后颈被冰了一下，他条件反射地握了一下手里的备份卡，又很快地松开了手掌，任由马兆将它摘了过去。

“赶快喝，咖啡我也很难领到，不要浪费。”

图恒宇点了点头，却只是仰着头看着马兆，太阳已经迅猛地落了下去，远处本来是个闪着红灯笼的电视塔早被改成了巡防站，射灯亮起来，他更只能看清自己老师的一个剪影，但即便是这样马兆的眼神仍然莫名刺痛了他，于是他把目光收回来，将面前的咖啡吞了半杯下去才开口：

“马老师，我不想跟你吵架。”他说这话没有委屈的，但是改不过来的口音却又不自觉地透露出这个意思。

马兆没回头看他，依旧低头盯着自己摊开的掌心，图丫丫的名字已经如当年一样跟着马兆的体温一起冷了下去，

“没有吵架。”

像个微不可闻的叹息。

“丫丫原来也来参加过咱们所的环湖赛，我就带着他在那个小卖部等你跑过来，”

马兆终于转过头去看着图恒宇，他看到对方又倔强地蹦起了后背，“你自己做的架构自己心里明白，”马兆依旧是那个波澜不惊的语调，“两分钟的丫丫即使能够迭代学习但不能自我成长，他的生命不随时长的增加而成长。最后一次运行的时候你直接告诉她答案，没有求证，也没有写下或擦除，

他把备份卡放回了图恒宇手上：

“即便有了自我意识，但这依旧只是读取与输出，”

“图恒宇，丫丫不在这里，不要自欺欺人。”

2.

因为它们生长如一只鸟儿墓头的青草。

因为它们受到梦中欲望之船上游戏的诱惑。

因为匕首在时间的白垩悬崖上等待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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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图恒宇睡得平稳，一杯特需速溶并不会过分刺激到学生时期就被咖啡因充斥的神经，但熟悉的气味确实会让人放松下来。他依旧做了梦，只是梦里没有月球上那个黑色的、沉重的、无声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巨大石碑，也没有狂乱的、真实的、刺耳的、不断重演的死亡之剧。也许是因为马兆的话，他在梦里回到了38年的春天，还只是主任的马兆虽然年纪没有多大却照样没人敢把他拉到起跑线上，他的老师看了看名单也就只能叹口气，说我其实每天也是要健身的，之后就举了个小旗子拉起图丫丫溜达去岔路口给他们做线路引导。

图恒宇跑到他们那个岔口的时候正赶上自己爱人从东门的市场买完菜过来，图丫丫看见他跑过来就一边蹦着喊“爸爸加油”一边手上化了的冰淇淋汤儿全抹到了他马老师裤子上。

图恒宇在迷蒙间翻了个身，记忆就堕回更遥远的曾经。

彼时他还在念书，他们的人生还没有经历过毁灭性的震荡，马兆作为一名江湖都是他传闻的特聘教授授课进度只能跟着他的项目开发进度走，课时安排得比个客座教授更没规律。而图恒宇在头个星期上了四天马兆的上下午大连堂，坐在讲台跟前熬跑了大半个阶梯教室的人，周五便带着一摞子材料想跑去研究所试图堵马兆的门，结果喜提一个不带身份证闯军事禁区成就。马兆从班车上下来就被请去了传达室，一言不发地坐在小板凳上看完了所有材料，最后从抬起头看了看站僵了的图恒宇又看了看表，说走吧，我带你去食堂吃饭。

一顿肉末豆腐番茄花菜红烧酱排骨土豆鸡块之后图恒宇从此过上了蹭班车蹭门禁蹭饭卡的日子。他前一天在马兆办公室看第二天的课件，第二天再在马兆眼皮子底下干别的。

从此马兆成为了他在这个世界首个无法被观测的命题，以深信世界的所有原则都具备有秩序精度的图恒宇来看，马兆的名字几乎是以荒诞不羁的z形式从新闻中闯到自己面前——刚带领小组完成LSTM循环神经网络遗忘门与记忆单元的循环算法突破，紧接着就被空降至550系列项目组做硬件开发；而等图恒宇拿到课表的时候，那位特聘教授马兆已经在提升前夕打报告转组去目前唯一没有实质技术突破的数字生命领域研究脑机接口了。

他的老师像个无法准确描述的叠加态，他自得其乐地盯着那个永远不会再愈合的耳洞瞧，等待周遭以好好扣到领口第二颗的扣子刻板地推定他老师的行为的世人，下一次测量落到其预想之外。他喜欢听自己名字前面的定语从“少年班上来的天才”变成“马兆的研究生”再变成“马老师最喜欢的小徒弟”，并在心里为自己能独享这份“数据“而沾沾自己。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图恒宇要拎包入住马主任办公室为人类文明存续奉献一生的时候，图恒宇拉着个漂亮姑娘的手开始谈恋爱约会谈婚论嫁，最后被安排在主桌的马兆带了个文件袋去喝喜酒，文件袋里面是两篇挂他一作的论文和一封出国的推荐信。

图恒宇抽出推荐信来看，专业方向没有意外，但不是马兆手中正在做的深度监督模型方向，而是由美国那边主导的DBNs无监督方向。

在一片恭喜声中突然有人说“哎，马主任，你这样人家小宇到时候不回来了怎么办？那这小子就白吃咱们所两年食堂啊！“

“嗯，那也要看他到时候自己对哪方面感兴趣。”或许是被婚礼喜庆的气氛感染，马兆这话居然是轻笑着讲的。

对着几只举到面前的杯子的图恒宇却突然不知道被哪里的神经扯着脑子一僵，马兆面对玩笑回答得如此符合马兆本人，一旁的图恒宇笑不出来，他突然觉得他引以为傲的、对自己老师的敏锐瞬间徒然无用，还是一边的妻子解了围：

“怎么可能不回来呢？所里面房子都分了，还是马老师托人给调了小三居。”

“害，说不定等人家小宇回来和咱们组来个里应外合，在座各位都能每天从硬盘里一百平的大床上醒来！”有人说道。

而后在一片“去他妈的房价”的起哄声中图恒宇扯回了自己的笑脸。

那杯遥祝北京房价的酒，马兆没喝，图恒宇却被不知道谁的手托着干了。

再后来，不仅图恒宇，所有人知道了那杯酒为什么直到散席都没有被碰过，因为就在他回国前夕，马兆公开表示基于现阶段数字生命的研发进度考量，建议各国将资源更大程度倾斜向移山计划。

抱着女儿的图恒宇想马兆是对的，没有什么能比他周围的一切更值得为之付出，他开始觉得自己的生命开始一眼能望到头，反正太阳完蛋也是百年后，他的生命里拥有了全部他爱的与爱他的人，等到灾难来临，这一切除了他老师的名字外都将和自己一起长眠在温暖的土壤中组成一个幸福的结局。

3.

你睁开你的眼睛——我看见我的黑暗活着。

我看透它一直看到底：

在那里它也是我的

而且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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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恒宇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马兆叫起来的。

“醒了就起来帮忙。”马兆敲了敲门，声音隔了一层更显得冷淡，图恒宇睁开眼睛，办公室那边的灯光从门缝里透过来，“咱们之前项目存档的一些纸质文件需要理，楼下档案室等你。”

“好的马老师。”

图恒宇应着那个渐行模糊的声音，慢慢将「之前的项目」这样一个轻巧的定语宇记忆中热闹奔忙的数字生命研究所对应起来，那其中，是许多人的五年、十年、乃至一生，没有多少人能如马兆那样为了未来而漠视自己的现在乃至曾经。

“这边开始是39年的部分，”马兆听到图恒宇跟过来，指了指面前一排和公墓一般无二的档案柜。“6月份在第二层，那段时间开始你自己独立做的测试比较多，你来整理。有存档价值的放箱子里打包，没用的销毁。明天小蔡他们会来重新编号归档，送到航天中心的新办公区。”

图恒宇顺着编号取了档案盒拆开看，发现内容比自己记忆中要多出不少。

“马老师，筛选标准您定一下。”

马兆翻页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像是答非所问：“就理到你预备去月球前的部分，之后的已经整理过了。”图恒宇感到马兆的目光往这边偏了一瞬，却在没落到他身上的时候又吝啬地瘦了回去。“我这边是上半年的，如果你有什么顾虑的话可以交换。”

图恒宇摇了摇头，他明白了，「没用的」应该就是指那段时间他跑过的那些跑不通乃至根本不可能跑通的代码和参数。他看着那一行行破碎的日志想，自己其实记不太清楚那段时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了。那时他每天将自己关在实验室的角落，不停地构建、测试、失败，他觉得这样才能救丫丫。然而那个时候研究所实际上已经将工作重心转向了移山计划所需的发动机及地下城建设相关应用方向，资金和人员分配都大幅度缩减，许多人忙着打申请报告希望能在航天局内部调岗。这些是与当时的图恒宇无关的，他最终只记得自己是被马兆带出了实验室，马兆拔掉了他那台机器的电源线，将他带回了自己家。电源线一拔，图恒宇就变成了条等待被输入指令的光标，马兆叫他去洗澡他就去洗澡，叫他去吃饭他便去吃饭，等到几本说明手册被推到他面前的时候，图恒宇才终于有力气抬头看着马兆。

“月球网络中枢仓需要用到的技术手册，去了负责做基地的系统维护优化，月底出发去加蓬做登月准备，养好身体准备下个月的体检。”

“加蓬？”图恒宇艰难地从嗓子里挤出这个词语，他大半个月几乎不吃不睡不开口，声音艰涩干哑，紧接着大脑开始轰鸣，“我...我不能去加蓬！！丫丫还等着我，半个月，只要半个月，不！两周！”他跳起来去抓马兆的手腕，“马老师求求你，别让我从研究所离开，我不能这个时候，不能....马老师....丫丫，丫丫还在等我....一定能有突破的，丫丫...马老师....求你......“

他说得语无伦次，手上的力道却越来越大。

“疼，放开。”

马兆皱紧了眉头，声音很轻，简单的音节却旋即转化为点燃图恒宇的引线，“谁他妈要去月球，去他妈的移山计划，什么狗屁全人类，我女儿死了！她死了！！！我不救她却要上什么劳什子的月球。”他突然暴怒起来，“你做这个决定问过丫丫吗？问过我吗？当年让我去美国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你以为你是谁？数字生命的研发不是你主张关停的吗！？现在又来当什么救世主！。”

“下个月开始地球上就不保留550A的实体机了！图恒宇你给我坐下！。”

图恒宇像是被按下了关停钮，又像是被启动键，一种惯性让他陡然从暴走中停下，与此同时脚下踩着的地面则像是开始下沉，将它拖向缓慢而可怕的垂死状态，他感到自己的意识彻底清醒了过来。

“550A的算力不足以支撑接下来的任务计划，现有的模块会进行拆分再用超算补足，下一代550大概率会放弃高度集成以算力优先作为开发准则。月球发动机只需要按图纸完成建设，一台550A足够了。”

“你作为技术人员直接进休眠仓，随行部队也会配武器装备和医疗队，丫丫说她喜欢月亮，也算你带她去看看。”

马兆叹了口气，给呆坐着的图恒宇添了一碗米饭。

“你自己选。”

图恒宇哭了，在2039年3月8日之后，他终于再一次哭了出来。